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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流年免费阅读第二十六章 鱼与乐曲

  稷下学宫是东国最有名的书院,除了因为学宫师尊是三朝太子师,整个大晁四大儒老之一的谢清老先生之外,还有每年都会招收学生,名额极少,但所招之人皆是才华横溢心胸疏阔的龙凤之人。

  稷下学宫出来的学生,在四国朝堂上皆是举重若轻的地位。

  谢清老先生的厚德声望,所授出来的学子皆是品行端方浩然正气。

  只是四年前谢老先生辞了官,在朝堂上没有提携之人,又因太子和二皇子相互倾轧,所以没有党派的人更是难有晋升的机会。

  难道稷下学宫里也是华遥的人,谢老先生也支持华遥的选择,还是说谢老先生也参与了党争?

  苏影越想越心惊,指尖变得冰冷。

  这些棋子她是从八岁就开始安放好的?而自己那么大时还在缠着父亲给自己做弓箭,带自己上山抓兔子。

  苏影看华遥的眼神彻底不像是在看一个孩子,而像是在看一个怪物。突然一个词在他脑中一闪而过:过慧易夭。

  华遥不知苏影想到哪儿了,继续讲到:“他不是没有谋士,他有我就够了。你觉得呢?”

  苏影不说话,只是目光复杂的看着她年幼美丽却神秘诡谲的笑容。

  “再来就是杀手和暗卫了,对了,你想要成为杀手还是暗卫?我还是觉得我应该尊重你的决定。成为暗卫的话你要效命的就是帝熙,成为杀手的话,你要效命的就是我。”

  “我还有其他的选择么?”其实谁不愿光明正大的活在阳光下

  华遥一愣,随后道:“没有。”

  早料到将会是如此,也说不上有多大的失望,苏影默了片刻,说:“我要成为杀手。”

  “你要想清楚,以后你可能会有很多仇家,你将会在刀光剑影中度日。”

  “我不怕。”

  华遥定定的看了苏影许久,她知道从此又将有一个少年和自己一样,永远只能生活在黑暗里,心中说不出是怅然还是落寞。“好,去享受你人生中最后活在阳光下的时刻罢。”

  正午时分,太阳照耀着大地,晴空万里下江山如画,承香亭正是一览这锦绣河山的最佳之处。

  华遥几人回到亭中时,正巧赶上文人才子们三三两两的下楼前往琼仙楼用午膳,因着操办的人一切安排妥当,所以他们只管去吃便是。

  帝熙凝尘和流毓还在亭上等着华遥,几人不声不响的离开,虽知道不会走丢,但还是不约而同的蹙了眉担心。

  所以当华遥刚上了台阶冒出头,流毓就忍不住疾步过来,面色有些不大好看:“你到哪儿去了?总是乱跑,若是遇到危险怎么办?”

  华遥愣了愣,一本正经的解释:“你们都挺忙的,没人陪我消遣时间,我就去看日出了。”

  帝熙看了看外面炎炎烈日当空照耀,打趣道:“想必这日出有些刺眼吧。”

  “是的”华遥赞同的点头:“就是有些刺眼我就回来了。”

  “日出也看了,人也回来了,我们去用午膳吧。”凝尘不着痕迹的替华遥转移话题:“公主还没有饿么?”

  “早就饿了,走走走,我说过要请你们吃这里最有名的白斩鸡。”华遥乐呵呵的应和。

  下午有些投壶斗草流觞曲水的游戏,受邀的文人才子们可以去也可以不去,全凭自己决定。不过大部分人还是会去的,华遥困得很,便留在了客栈睡午觉。

  凝尘似乎在亭上被风吹的有些厉害,有些头疼也没有去。

  苏影去了也是闲着无聊,索性山上采蘑菇去了。到最后只有流毓和帝熙携手同行,当然同行的还有花笑和华遥派去的暗卫。

  窗外蝉声甚是吵闹,华遥被吵的心烦睡不着,最后索性掀了被子,跑到楼下拿了根竹竿打蝉。打了半天也没飞走两只,气得华遥爬上了树,真跟那些鸣蝉杠上了。

  “你怎么又爬到树上去了?公主。”凝尘抱了个大西瓜站在树下仰头望。

  “我在捉蝉,你要吗?我帮你捉一只。”华遥拿着手里的蝉给他看:“你知道吗?只要你把蝉的大钳从关节处折断一只,然后用一根竹签插进去,蝉就飞不走,但又会一直飞,扇的风可凉快了。”

  “谁告诉你这些的呀?”凝尘也不嫌脖子酸仰着头继续聊。

  “我自己发现的啊,以前我爬树可没少被爹爹罚抄书,我总得发现点什么心里才平衡吧。”

  “好啦,我不要,你快下来吧。”凝尘温柔的笑,金色的阳光点点洒落在他身上温暖迷人。

  “你让开点儿,我跳下来。”华遥小心翼翼调整姿势以求不受伤。

  “你跳吧,我接着你。”凝尘放了手中的西瓜张开双手,广袖博带衬得他胸膛宽阔身姿清雅。“放心,你我还是接得住的。”

  “好吧。”华遥也觉得这样最是保险不过了。

  华遥轻轻一跳,便稳稳当当的落在了凝尘怀里。

  凝尘看着怀中红润精致的小脸和清澈灵动的大眼睛,心底仿佛被羽毛轻轻扫过,痒痒的柔柔的。

  华遥目不转睛的看着眼前这张清俊的脸,第一次发现原来凝尘想的这么好看,脑海中只浮现出一句话:君有倾城色,日月皆无光。

  “公主!”青叶猛然一声惊呼打破了这静谧美好的画面,青叶几步跑上前来:“公主,你们……你们在做什么?”

  凝尘放下华遥,笑了笑没说话。

  华遥看了看凝尘又看了看青叶,语重心长的说:“这个说来话长,不说也罢。你不是去钓鱼了吗?鱼呢?”

  青叶不好意思的笑了:“没钓到,鱼把我的鱼竿拖走了,还敢把我拖下水我去,我想公主去帮我报仇。”

  华遥愣了愣,看了青叶的衣裙一眼,果然湿了一大半,叹了口气:“我着实不想承认你是我的丫头,竟然被鱼给欺负了,真是太丢人了。”

  “那你还帮我报仇吗?”青叶睁着湿漉漉无辜的眼睛望着华遥。

  华遥一仰头:“必须的呀,胆敢欺负我的人,定要把他祖宗八代给烤了。”

  青叶感动的热泪盈眶,凝尘看着她们的青春鲜活,心中变得轻盈柔软,唇边弯起微风般柔和醉人的浅笑。

  “凝尘,我们要去钓鱼,你去么?”华遥问道,想了想又算了:“你都着凉了,还是喝了药留下好好睡一觉吧。”

  “我没有跟你说过我喝过药了,病已经好了么?”

  华遥挑眉。

  “没有罢。”

  华遥回忆了一下,自己也忘了他说过没,索性不想了:“病好了好啊,我们正好一路去。”然后回头对青叶吩咐:“你给我回去拾掇拾掇,顺便把苏影叫来一起。”

  “叫那个冰块脸做什么,他一点都不好玩。”青叶十分哀怨。

  “我们可以让他烤鱼,我们吃鱼呀。”

  青叶眼珠滴溜溜的转了一圈,然后双眼发光,留下一句“我马上去!”就消失不见了。

  客栈后面有一个鱼塘,是客栈老板命人挖的,专门养了鱼来给客人钓的。里面有许多各种各样的鱼,关键是鱼的个头还特别大。

  华遥摘了片芋头叶举在头上遮太阳,另一只手拿了把折扇扇风,坐在一个小板凳上悠闲地守着自己面前的鱼竿。

  凝尘不知从哪儿变出来一把伞,递给华遥:“他们说头顶芋叶,白发一夜,用伞吧。”

  华遥半信半疑的接过伞:“还有这种说法?可信吗?”

  “客栈老板的奶奶说的,我也不知道真假,左右信一下也没什么损失。”

  “说的也是。”华遥将芋头叶放一边,换成了伞。

  “青叶不是你的侍女吗,怎么都不见你让她伺候你?”凝尘也矮身在旁边坐了下来,目光落在波光粼粼水面。

  “她不是我的侍女,她是我的家人,所以她谁都不用伺候。”

  凝尘目光落在树下跟苏影斗嘴的青叶身上,眼中复杂的光芒一闪而过。

  “呀!”华遥一声惊呼打断了凝尘的思绪。

  “鱼上钩了!”华遥高兴的拿杆收线,鱼大了些,废了好些力气都没把鱼拖了上来,最后还是凝尘搭了把手才弄上来。

  没一会儿,其他几人的鱼竿相继有了动静。不过一个时辰就钓了满满一鱼篓的鱼。

  最后华遥运气好,钓了青叶之前逃走的那只鱼,鱼的嘴巴已经被划破的很严重了。华遥把鱼取了下来,却径直又扔回了塘中。

  “你不是要帮青叶报仇么,怎么又把鱼给扔回去了?”凝尘收了鱼竿,将鱼篓交给了苏影,边往回走边问。

  “它受了伤又死不了,生不如死那才叫报仇呢。再说鱼落在青叶手里还指不定是也么折腾它呢,也不能让青叶太血腥暴力锱铢必较了。”

  “你做事总是考量那么多。”凝尘对于她的解释,似乎丝毫也不意外:“你不累么?”

  华遥抬眼似笑非笑看了凝尘一眼,“你关心我?”

  “……我想是的。”

  “我不知道累不累,可能习惯了。”

  “小事尚且如此,我想那件事你可能考量得更多吧。我听说皇上病危,你为什么不告诉七皇子,即便皇帝当初多有对不起他,但好歹皇上仍旧是他的父亲。”

  苏影也问过自己为何不跟帝熙说,自己当时说的是一来皇帝根本死不了,即便自己不想办法把他拉回来,二皇子也不会坐以待毙任其发展。二来这件事究竟是太子还是二皇子所为还是两说,先让他们狗咬狗未必不好。再来若是帝熙知道这件事,定会不管一切的要马上离开,那自己辛苦安排筹划找来这么多人岂不都浪费了。

  华遥偏着头俏皮微笑,话却是说得很是冷漠无情:“我不想告诉他就不告诉他,没有那么多为什么。”

  凝尘微微蹙了眉,凝视华遥目光如同暗夜里幽暗深邃的森林,心中翻涌一股说惋惜怅然的滋味,静默了许久才低沉道:“世上所有人的人性都差不多,没有谁真的执着于恩将仇报,你若是相信别人一分,或许会看到完全不一样的风景。”

  华遥像是被人猛然击中,怔愣的看着凝尘,失魂落魄的模样,嘴唇开阖了两下一个字也没说出来。

  “走吧,过去烤鱼吃。”凝尘温柔摸摸华遥的头,拉着她的手走向苏影和青叶。

  他们在池塘边的一棵榆钱树下升起了一个火堆。

  苏影心灵手巧十分贤惠的杀鱼烤鱼,青叶一边斗嘴一边帮着打下手。华遥无聊的坐在离火堆远远的地方打着扇子,顺便看凝尘擦拭了半响的一支碧绿的玉笛。

  “凝尘,你会吹笛子么?”

  “会一点点,谈不上精通,远不及流毓公子的箫。”

  “你这玉笛倒是十分好看,莫不是哪个姑娘送的?”华遥眼角眉梢全是打趣的笑意。

  “不是,是我姐姐送的,我十岁的时候她送我的生辰礼物。”

  华遥讶异的瞪大了眼:“你还有个姐姐!?我怎么没听说过?”

  “她不是我亲姐姐,我六岁之前流落在外,是她收养了我。后来我被寻了回去,她未有跟我走,所以大多数人不知道她的存在。”

  “看你那么珍惜那支玉笛,看来你们关系极其亲厚。”华遥羡慕的说。

  “是的,若是没有她,或许我早就不在人世了。”

  “你现在还会常去看她么?”

  凝尘目光沉了沉,黯然道:“她已经死了,几年前自杀身亡。”

  华遥心中一惊,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满心愧疚,显然现在也不适合说安慰的话。

  “对不起。我……”

  “我没事。”凝尘隐了眼中的黯然悲伤,浅浅一笑:“最开始我不理解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后来我才明白。她这一生本就为爱而生,所以注定会为爱而死。或许这样轰轰烈烈的结束才是她最好的宿命。唯有肉体已经死亡的爱情才会成为真正的永恒。”

  华遥偷偷吞了口唾沫,看来这是情杀呀,与自己母亲颇有两分相似之处。女人呐,一旦走进爱情的泥淖里就别想痛快脱身。自己也没经历过,着实不太好发表什么谬论,华遥聪明的选择了沉默。

  空气中的静默像是膨胀了一般,让人浑身不自在。

  华遥干咳了两声,说:“凝尘,你吹一支曲子给我听吧,我想听听你的笛音。你放心,作为交换我可以弹琴给你听,我古琴弹得很好的。”

  “好。”凝尘白皙修长骨节分明的双手执笛靠近唇边,薄唇轻启,随之而来便是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的清冷淡雅清风朗月的乐音,说不出多么气吞山河大气磅礴,但就是莫名的觉得让人身心舒畅。像是习习的微风缠绕着清雅的荷香萦绕在人的心间,又像氤氲着细微露珠的薄薄晨雾轻轻柔柔的从肌肤上流淌而过。灵台一片清明澄澈,像是置身于浮云之间,俯仰间观尽山川河流,天地万物。仿佛仙泉周身涤荡而过洗净毕生铅华,连着夏日的暑气也一并消失了。

  连苏影这种对乐理完全不懂的人都久久沉醉于其中,这也叫不精通笛么?

  笛音落下好一会儿,华遥才长长的叹息道:“我这一辈子再也不会碰笛子了。”

  凝尘收了玉笛,暖暖的微笑。

  青叶此时已经取来了华遥的古琴落霞,华遥双手覆于弦上,抬头笑着仰望凝尘:“我素来不弹琴与别人听的,今日我听了你的笛音,你也有机会听到我的琴声,不只是你的幸运还是我的幸运。”

  “彼此遇到便已是一种幸运了。”是的,至少现在是一种幸运,至于以后……以后再说吧……

  华遥的指法如轻盈的蝴蝶在琴弦间翩翩起舞,时而又复杂迅速得连他这个会武功的人都看得应接不暇。

  凝尘不知道,华遥的乃琴是东国琴师之祖清逸大师所授,连清逸大师都说她的指法技巧无人能敌,不过感情却是空了些。许是人太过年轻,经历的太少情感不充沛也是正常之事。

  如今清逸大师已经仙逝,得了他真传的也就华遥一人了。

  琴音从弦间流淌而出,清净淡雅,空灵飘逸,如身临苍凉和繁华之境过尽千帆,像是一顿盛开在悬崖上的空谷幽兰,又像烈日下开得灼灼灿烂的绚烂牡丹。真是无言谁会凭栏意,拟把疏狂图一醉。

  琴声落下,浮华落寞皆已谢幕,听琴之人仿佛大梦三生。

  华遥的琴艺确实普天之下怕是再难找出能出其右的人了,只是凝尘始终觉得少了一丁点什么。待细细想来才发现,那少的一点点东西正是情。

  “才情冠绝天下,命途难逃多舛,这样的人合该有一个人来好好守护的。”凝尘所有所思的喃喃自语。无论这个守护的人是谁,都绝对不可能是自己,心中明知如此,却还是隐隐发疼。

  华遥没听清出他说什么,便问:“你说什么?”

  “没……没什么。”凝尘忽略心中的异样,面上又是一贯柔和温暖:“你的琴音直让人望断流年,堪破生死。”

  这评价说不上好,也说不上不好。好听一点就是让人心无杂念四大皆空,不好就是让人生无可恋凄徨萧瑟。难得听人评价实诚,华遥很是欣喜。

  “原来这就是你的琴。”不知何时流毓并着帝熙出现在树下,流毓面色淡漠沉静,心中却是惊叹折服,这是他第一次听她弹琴。凝尘评价得很对,确实叫人望断流年。

  “也算不辜负了清逸大师的名声。”帝熙不冷不淡的开口,丝毫看不出他心中不可扼制欣赏与折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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