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泪·美人醉》第二章 华山论剑
这“华山论剑”四字虽是剑神凤啸天当年召集武林各派在华山论剑时，用剑气所题，至于是否能从中参透剑道精髓，练就绝世剑法，就不好说了。
或者说，只能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若真能从中悟出剑道真意，华山派上下，岂不是人人皆可称剑神？
若如不能，却也不能令人信服，因为这字毕竟是剑神用剑气镌刻下的。
用剑题字和用笔写字，虽然所用工具大相径庭，但却是异曲同工，殊途同归。字是由偏旁构成的，偏旁又是由笔画构成，无论是剑还是笔，写字总有先后顺序。
所以江湖侠客都相信，至少能从中看出剑招轨迹。
看出剑招轨迹，自然能从这轨迹中悟出剑神出剑的方式。
但说来奇怪，剑神的这四个大字，无论从哪里看，都分析不出起笔点和落笔点的位置，感觉浑然天成，自成一体。
毋庸置疑的是，剑神凤啸天的题字，的确很有魔力。
因为每年慕名前来观望的人趋之若鹜，数不胜数。据说有人因华山观论剑石后，有所感悟，剑法精进；有人则走火入魔，失了心智；有人则封剑归隐，退出江湖。
看着范清臣有些失望的眼神，云飞阳故作高深莫测：“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大道至理就存在于世间，你能理解或是不能理解，你能悟到或是不能悟到，道依然亘古不变的存在于那里，不会有丝毫改变。世上万事万物，相关相联，因果互通。正所谓大道至简，或许剑道与书画艺理相通，尤未可知。”
听罢云飞阳一席话，范清臣有一种茅塞顿开的感觉：“前辈所言极是。昔年剑神有言：剑道有四重境界即是无剑、无招、无心、无我。那么出剑之人是何人？所出之招是何招？是凭何缘由出剑？可见无剑即是有剑，无招即是有招，无心无我即是我凭此心。无即是有，有即是无。这论剑石或许真能悟出剑道真意。”
云飞阳眼眸再度闪现出一丝赞许的目光，他再次打量着眼前这位少年，心中有意考教一番，问道：“孺子可教。看来你对剑之一道颇有见解，不知何为剑？”
见范清臣无门无派，且资质极佳，言谈举止，颇有自己年轻时的风采，虽然话语诙谐，喜欢给人戴高帽子，但不失真诚，且隐约能看到他刻意隐藏的君子之风，心里早已动了收徒之意。
范清臣若有所悟，默默言语了片刻，才开口向云飞阳道：“剑者，凶器也。侠之大者不得已而用之。”
云飞阳满意的点点头：“剑，君子也，王者也。一剑出，君子之风，王者之气，皆现，须平天下不平之事。剑道即是君子之道、王者之道。刀与剑是不同的。”
范清臣思考了片刻，说道：“或许刀是睥睨天下的枭雄，专横、独断、霸道。刀更具戾气，更难以驾驭。”
说罢朝云飞阳看去，希望听到他的评判，因为他对自己这番理论是否正确，心中并没有底。
范清臣的见解很独到，但不全面或者说不准确，不过云飞阳并没有否定，继续说道：“剑与刀是截然不同，却又是殊途同归的存在。用剑者，当修心；用刀者，当修气。若反之，剑就失去初心，刀也失去正气。”
范清臣听罢，心中蓦然涌起一股“与君一席话，胜练十年功”的感慨和激动，他望着漫天繁星，感叹道：“拔剑当用心，仁者之心，正所谓剑有五德，温良恭俭让；拔刀要用气，刚正之气，正所谓刀分五位，天地君亲师。”
范清臣的一番言论，将剑道与刀道分析得清晰明了，云飞阳由衷的赞叹道：“五德既是所谓的剑心，剑心既是仁心，所以剑是温和谦让的；刀分五位是说刀的五个部位分别象征天地君亲师，而天地君亲师向来自有浩然正气，所以刀是正义凛然、不避锋芒。若不然所执之剑既是魔剑，所握之刀既是魔刀。”
范清臣朝云飞阳施礼道：“感谢前辈不吝赐教，范某感激不尽，终生不忘。”
云飞阳捋了捋颌下白须，温和的说道：“少侠天资聪颖，悟性极高，一点即通，老朽可不敢贪功。正所谓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如是而已。”
说到到此处正想接着说，“老朽也从小兄弟处学到不少。”觉得不妥，自己有意收他为徒，可不能让他认为自己就这点家底，于是改口道：“我华山武学博大精深、包罗万象，这只是老朽从中悟到的一点肤浅理论而已。”
云飞阳期待范清臣说“在下对华山一派心向往之，愿拜入华山潜心学习”这类的话，那知范清臣却淡淡的说道：“那是自然。”丝毫没有拜师学艺之意。
云飞阳心里有些失望，有些诧异，他说道：“范小兄弟，你我二人有缘。剑道之理也讨论了，不如来切磋切磋？”
范清臣拱手道：“承蒙前辈赏脸，但我有自知之明，岂敢在前辈面前舞刀弄枪！不然落个关公面前耍大刀，不自量力的笑话，范某行走江湖，岂不贻笑大方！”
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
云飞阳道：“无妨。”说罢拾起地上的松枝，一连递出三招。
第一招名为“风伴流云”，剑法以轻、灵、巧著称，是华山派绝技“紫霞神功”的第一式，其中包含无穷变化，旨在封锁范清臣的退路。剑招向范清臣席卷而来，如影随形。范清臣身法迅捷、走位飘逸，左闪右避，云飞阳手中的松枝若即若离的在他身体周围游离，但无论如何却不能命中。
云飞阳见状，随即变化剑招，挥出一剑“流星赶月”，此招是华山绝技“希夷剑法”第一式，其精妙之处就是快，谁知范清臣身法、步法、走位更快，虽然手忙脚乱，但云飞阳手中的剑还是无法碰到他。
随后云飞阳使出他的独门绝技“百步飞剑”，将松枝作剑，以气御剑，向范清臣势不可挡的飞了过去，范清臣知道自己很难躲避，但并没有放弃，犹如大鹏展翅般倏的腾空跃起，躲过这一剑。虽然取巧，但是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云飞阳虽然没有使出全部功力，只是试探，但三招都被范清臣一一化解，虽然看似有些狼狈，但不得不让人佩服，他在心里暗暗称奇。
他眼中的目光亮了几分，对范清臣所使用的轻功非常感兴趣，天下轻功武当梯云纵、飞云轩八步赶禅、少林寺水上漂、华山一叶乘风、逍遥阁燕子三抄水都为轻功之上乘，但范清臣得这几招轻功，貌似尤胜一筹。
云飞阳捋着胡须，饶有兴趣的问道：“范少侠轻功如此了得，可以说世所罕见，不知何名？”
“不瞒前辈，我昔日览庄子《逍遥游》，见庄子御风而行，洒脱至极，逍遥至极，有所感悟，机缘巧合之下从中悟出这套轻功，我命名为其中一招为“龙腾四海”，另外一招为“凤舞九天”。
“果然了得。其身法如蛟龙出水，遨游四海，变幻莫测；如凤翔苍穹，气势如虹，迅捷无比。”
范清臣赧然一笑道：“前辈过奖了。与华山武学秘籍相比，在下这点微末道行，只不过是雕虫小技，只能用来逃命。”
云飞阳呵呵一笑：“莫非你夜闯华山就是用的这套轻功？”
想起自己深夜私闯华山的行为，范清臣尴尬的点点头。还好遇到的是华山掌门云飞阳，他虽然不喜欢戴高帽子，但也并不是不分青红皂白之人，而且还教会他许多关于剑与刀的深奥道理。
如若遇到的是别人，恐怕免不了一番激斗，这么说来，还真是因祸得福。
“少侠修为在当今江湖年轻一辈可谓佼佼者，不过还欠些火候，若是有人指点，假以时日，必定大有所成。”云飞阳收徒之意愈坚，终于说出内心想法：“我华山武学博大精深，少侠何不拜入老朽门下？老朽虽不才，但也能指点你一二。”说罢势在必得的看着范清臣。
范清臣微微一愣，脸上的喜悦之情一闪即灭，他委婉拒绝：“承蒙前辈抬爱，在下愚钝，不堪大任，恐有负前辈期望。”
范清臣给出的答案让云飞阳感到十分惊讶，十分困惑，天下习武之人，想入华山派的何止千万？
何况是作为云飞阳的关门弟子。
他气得七窍生烟，吹胡子瞪眼睛的在心里骂道：“岂有此理！真真岂有此理！”正所谓千军易得，一将难求，却又不好发脾气，只得拉下老脸再次苦口婆心的劝说。
云飞阳“老顽童”的本色展现得淋漓尽致，他依旧不依不饶，倚老卖老的纠缠，非收范清臣为徒不可，完全没有前辈高人，一代宗师的样子。
无论如何“威逼利诱”，范清臣都委婉拒绝，说自己孤身一人，闲散惯了，不受门规戒律约束，怕败坏华山名头。
二人没完没了的纠缠半晌，毫无结果。
于是便立下赌约，赌酒定结果。
双方的赌约是：输的一方答应为赢得一方做一件不违背江湖道义的事情。
要知道，云飞阳可是无酒不欢，不欢就找酒，江湖人称“醉翁”，此番赌酒必定百战百胜。
云飞阳的要求自然是收范清臣为徒，范清臣的要求却不得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