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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上的尘埃 免费阅读 第8章 倘若只是试探玩笑

很多事情的真相,往往比你想象的更残酷。

在家静养了将近一个星期后,吕艾草身上的伤终于好得差不多了。

因为之前杨星雪跟导师帮她请了假,回到学校后,吕艾草只要到教务处报个到就好。

只是让她没想到的是,刚报完到出了办公室,就碰见了等在走廊拐角的杨建业。

在看到吕艾草的一瞬间,手里拿着一沓资料的他眼前一亮,赶忙走上前,拦住了她。

走廊上人来人往,吕艾草有点儿不自在。

杨星雪的爸爸,很多人都认识,如今他却来找吕艾草,在别人看来恐怕又要炮制出很多绯闻了吧。

于是在杨建业说出找她有事的一瞬间,吕艾草就提议去校外的咖啡厅说。

吕艾草不想被别人误会,一路上都与杨建业保持距离,装作不熟悉的样子。直到走进咖啡厅,找位子坐下,她才开口问道:“叔叔,您今天找我有什么事吗?”

也许是杨建业不太适应咖啡厅这种年轻人常来的地方,也许是即将说出的话让他心怀忐忑,这个久经商场的男人,面对吕艾草,居然显露出一丝局促。

“也没什么,我今天来学校,是来办理关于你的助学金的事的。”

“啊……您还要资助我?”吕艾草诧异不已。

“当然,叔叔说过的话都算数。”杨建业和蔼地笑着,接着鼓足了勇气,问,“艾草,我听学校说,你家里就你自己了?”

“嗯,就我自己。”吕艾草喝着他为自己点的咖啡奶泡,表面平静地回答。她不知道这个老谋深算的男人想要干什么,她只能见招拆招。

“你妈妈的事,我都听说了。可我怎么一直没听你提过你的爸爸?”杨建业虽然嘴上平静地说着,心口却传来一阵钝痛。

就在不久前,他拿到了吕艾草的资料。在看到她母亲名字一栏的时候,那股尘埃落定的绝望像是洪水一样差点儿淹没他。

这么多年,他以为她有了自己的生活,结婚、生子,家庭美满,然而他没想到的是,她居然为自己生下了吕艾草,并且还来不及把这件事告诉自己,就离开了人世。

她一直是那个骄傲美丽的吕若萍,可是自己却早已憔悴沧桑。

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她带着女儿骄傲地活着,不曾出现,不曾打扰,让他心安理得得好像从没遇见过她一样。

他终究欠她太多太多,除了弥补吕艾草,他根本想不到任何方法。

而在听到这话的一瞬间,吕艾草停下搅动咖啡的勺子,手心的温度因为仇恨变得冰凉。

眼前的这个人,分明已经猜出自己和他的关系,那为什么能在知道妈妈已经去世的情况下,还能这么镇定?

他居然还能淡定自若地来套自己的话?

恐怕是知道有自己这个女儿,吓得赶快求证吧。

咽下去的咖啡奶泡在胃里翻涌,莫名地带来一阵恶心感,有一瞬间,她甚至在想,这个男人为什么不陪母亲一块儿走。

可她知道,这种糟糕的情绪,她不能表露出来,她不要补偿,她要的是报仇。

吕艾草狠狠地咬住嘴唇,把所有情绪生生压制住,再抬起头时,她的眼里只剩下淡漠。

“我爸很早就抛弃我了,我没见过他。”

“听说是个很没担当的男人,要不然怎么会抛下怀孕的我妈。”

“说不定他早就死了,或者穷途末路也没人管他。”

“他会遭报应的。”

她像是无所谓般说道。

可在杨建业听来,句句都是凌迟。坐在面前的,是自己的亲骨肉,可是在她心里,连自己的存在都恨不得抹杀掉。

“呵呵……的确,这种男人,真是猪狗不如。”杨建业敷衍地说着,然后抑制不住内心的情绪,像是要抓住什么似的,握住吕艾草的手腕,“艾草,以后你就把我当成你的亲人好了,有什么事,你找叔叔帮忙,叔叔一定帮你办到,你这样以后也算有个依靠。你放心,叔叔没有别的意思,就是觉得你不容易,又是星雪的朋友,所以想帮帮你。”

然而吕艾草并没有领情,她抽出手腕,克制不住自己的冷漠疏离,淡淡地笑了笑:“谢谢您的好意,我还有点儿事,先走了。”

不等杨建业反应,吕艾草站起身背上包,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她不管他是什么反应,她也不关心他是什么反应。

因为不论他想要做什么,是弥补还是有别的想法,她都永远不会原谅他,永远都不会。

“所以,你的意思是,现在杨建业已经知道你是他女儿?而另一方面,也可以基本确定景卓然就是害死阿姨的凶手?”来蛋糕店探望吕艾草的梁博一边帮她装面包,一边抽丝剥茧地分析着。

十一期间,学生们该玩的去玩,该回家的回家,店里的生意一下淡了下来。许愿和相熟的同学报了一个小旅游团出去玩两天,于是只剩下梁博来陪在店里打工的吕艾草。

“我是这样觉得的。那天景卓然明明要对我说什么,可是被突如其来的事故打断,后来我再问起,他却说没什么。”吕艾草叹了口气。

“嗯,看来他是要逃避到底了。”梁博冷笑。

门口的风铃就在此时叮叮当当地响起。

两人不约而同地抬头。杨星雪急急忙忙地进来,看到柜台后站着的是吕艾草和一脸痞子相的梁博后,脚步下意识地停住。

梁博看了眼自己手臂上的文身,有些悻悻把袖子放了下来。

“哦,对不起,我不知道今天是你在值班。”杨星雪讪笑着走上前。自打发生了那么多事后,她已经想通了,既然已经影响到了她的生活,自己又有什么好执着的呢。

“我今天是来买几个蛋糕的,真的不是……有意来打搅你。”说到后面几个字,她的声音变得很小。

吕艾草友好地笑了笑:“好,那我帮你选。”

吕艾草像是对待其他客人一样为她挑选了几块蛋糕。

杨星雪像是闲聊一样说:“没事,不用太甜的,景卓然不爱吃。”

“哦,他人呢?最近都没见到他。”吕艾草随口一问。

“他最近在忙着办出国的事呢。”

“出国?”手一个不稳,吕艾草差点儿打翻了蛋糕,“怎么这么突然?”

“我也不知道他抽什么风,反正是家里急急忙忙给安排的。”杨星雪没有发现吕艾草的异常,只顾低头掏着钱。

“那你也……”她试探着问。

“我还没想好呢。”杨星雪笑了笑,把钱递给她。

又是一夜未眠。

吕艾草躺在学校宿舍的木板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因为放假,宿舍的其他人都不在,只剩下她一个人待在空荡荡的房间里。

不知道是不是入秋的缘故,窗外的星星和月亮格外明亮。她终于忍不了了,爬了起来。

事实上,自打知道景卓然要出国这件事后,她心上就像压了一块巨石一样,每一秒呼吸都带着压抑。

直觉告诉她,景卓然就是想逃,不然他怎么会那么急着走。

不能让他走!

如果他走了,母亲就真的死得不明不白了。

不管如何,她都要把他留下来。

吕艾草紧紧握住双拳,那张冷漠的脸在月光下显得异常凝重。

景卓然,你的报应还没有来,凭什么以为你能逃开?

Pasata酒吧,是本市最出名的酒吧。

黄金地段,奢华的装修,以及价格高昂的酒水,让它很快成了本市名流爱去的地方之一。

对于酒吧,吕艾草并不陌生。可是自打母亲去世后,她再没有来过这种地方。这一次,为了寻找消失了的景卓然,她只好硬着头皮闯进去。

这毕竟是梁博买通关系调查了很久才调查出来的,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顶着精致的妆容,穿着一身精心挑选的衣服,吕艾草跟着人群混了进去。好在有长时间在酒吧打工的经历,让她见识了各种客人,能处理许多棘手的情况,很快,她便混迹在人群中。

有不少人见到吕艾草都过来搭讪,可她完全不理,目标直指角落坐着的一群人。而那群人里,最显眼的,就是景卓然。

自从出车祸以后,景卓然便开始过上灯红酒绿的生活,总是跑来这里喝酒。吕艾草隐约觉得,他变成这样,跟母亲的事有关系。

脚步稳稳停下,吕艾草轻轻地叫出了景卓然的名字。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让那群玩得正起劲的人听到。纵使酒吧音乐嘈杂,但她仍旧能感觉到这一瞬间,周遭安静了许多。

景卓然举杯的动作停下,双颊带着微醺的红晕,领口也解开了两个扣子,完全一副纸醉金迷的花花公子模样。

这样看来,他和周围那群穿着夸张怪异的男女并无不同。

“你——”景卓然明显十分震惊。

“哎,卓然,新女朋友啊?”

“哇,星雪知道了怎么办啊?”

“妹妹,景卓然有女朋友了!”

“别瞎说!”

……

那群人叽叽喳喳地闹着,景卓然却放下酒瓶整了整衣衫,来到吕艾草身边,低声问道:“你怎么来了?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最想躲开的人,此时此刻就站在自己面前,说不震惊是不可能的。可景卓然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心底居然有一丝难以抑制的喜悦不停地涌出来。

“我有事找你。”不知道是不是灯光、音乐的作用,吕艾草显得温柔至极,她昂起头专注地看着他,然后轻轻拉起他的手腕,“这儿太吵了,我们出去说。”

肌肤相触的一瞬间,景卓然听见自己的心跳不经意地漏了一拍。在这一秒,他把所有顾忌都抛到了脑后,在吕艾草期许的眼神中,点了点头。

夜风微凉,吹动吕艾草薄薄的衣衫和顺滑的长发。

在她说冷之前,景卓然极其自然地把自己的外套披在了她身上。这导致他们看起来更像是一对情侣,或者说,暧昧对象。

“我这次来找你,就想问你,你是不是要出国了?”吕艾草眼神温柔地看着他,仿佛随时能滴出水来。

就着酒意,景卓然有点儿意乱情迷:“是……”

“为什么要走?”吕艾草像是质问喜欢的人一样质问他。就算是演戏,她也要把他留下来。

“我……”景卓然叹气,“我也不想的。”

景卓然又想起之前自己差点儿把秘密脱口说出的情形,如果再在国内待下去,他真的有可能受不了良心的谴责,把这件事告诉吕艾草。而且吕艾草本身的存在就像罂粟一样,诱惑着他不断靠近。

只是,他完全没想到,吕艾草就在这时从背后轻轻抱住了他。

“你不是说,会一直照顾我吗?你走了,还怎么照顾我?”吕艾草违心地说出这句话,却在景卓然原本就动摇的心中撕开了一道巨大的口子。

他就这样愣在原地,心如擂鼓。

就这样吧,哪怕知道越靠近越危险,他还是清醒地任由自己继续沉沦。

那天晚上,景卓然答应好好考虑,再决定要不要出国。

从那天以后,景卓然开始毫无顾忌地给吕艾草发消息、打电话,关心她,像男朋友一样嘘寒问暖。

吕艾草有空的时候就搭理他一下,没空的时候会用忙来打发他。

这些事情是她预料过的,只是没想到,不过是一个简单的拥抱,就能换来这么多。

那个动作,对于内心动荡不安的景卓然来说,就像是一个信号,预示着他可以大胆地闯入吕艾草的生活。

可事实上,这只是吕艾草的缓兵之计。她决不能让他逃脱法律的制裁,决不能。

而杨建业也渐渐参与到吕艾草生活中,借着送自己女儿礼物为由,什么东西都买两份,多的一份送给她。

杨星雪知道父亲极力缓和母亲和吕艾草的关系后,也变得主动起来,与吕艾草的关系也渐渐缓和。

只是,这一切表面的和谐都在杨建业生日那天崩塌。

沈萍本想着为丈夫举办一个体面的酒会,这样对谈生意也有很好的帮助。可是杨建业却只想一家人在一起吃一顿温馨的饭。沈萍没办法改变丈夫的想法,只好作罢。可让她没想到的是,这顿家宴,却请来了吕艾草这个外人。

她凭什么坐在这儿?

沈萍气得发抖,连一丝一毫的微笑都挤不出来——原来不办酒宴是为了这个小丫头。更可恨的是,杨星雪和杨建业,甚至包括准女婿景卓然,全都对她关心有加。这个事实让她根本无法接受。所有人都被吕艾草欺骗了,只有自己是清醒的。

杨建业看吕艾草的眼神,分明比看自己亲女儿还亲。而景卓然对吕艾草的态度,也早就超过了他们之间应有的分寸。至于自己的傻女儿,什么事都看不出,什么事都看不懂,更是像傻瓜一样亲昵地叫着“艾草,艾草”。

疯了,这个世界疯了。沈萍看着这场自己仿若置身事外的家宴,一口又一口地把杯中的酒喝光。

吕艾草像是一无所觉的样子,吃完这一场完全是为了自己准备的宴席,接受了吃饭时沈萍全程冰冷且仇视的目光。

她什么都知道,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走的时候,沈萍再也按捺不住,在不被他人注意的地方,拉住了吕艾草。

“别指望你能搞出什么名堂,趁早离我们家人远远的。你要是想破坏我们的生活,别怪我不客气。”

“我没打算搞出什么名堂。倒是他们为什么都对我那么热情,我想你应该好好思考。”吕艾草回给她一个无懈可击的笑,然后抽出手,头也不回地大步走开。

她心知肚明,沈萍的态度和警觉程度已经明显到了这个地步,自己只能加快脚步了,否则在没找到任何能够摧毁这几个人的证据前,自己恐怕就要面临危险了。

家宴结束后的第三天,下了一场暴雨。空气里弥漫着潮湿的味道,青苔疯长,冷风入境,落叶满地。

课业结束后,吕艾草来到蛋糕店打工。店主为了省电没开空调,吕艾草裹着厚重的外套,像只棕熊一样一直工作到晚上八点。

期间,景卓然发了三条消息;杨建业给她打了一个电话叫她不要打工了;许愿给她打电话告诉她照顾好自己,顺便聊了一会儿天;梁博发信息,问用不用接她回去。

想了想,这大概是这么多年里,第一次有这么多人一起关心着她。

她应该高兴不是吗?不管关心她的是亲人,还是敌人,可是,为什么她的心里总有一种空落落的感觉?

和蛋糕师一起把门锁好,互相道了别,吕艾草提着老板发的糕点,独自一人走在回学校的路上。

暴雨虽然停了,小雨却一直在下,路面坑坑洼洼,泥泞满地,空气里冰冷的温度冻得她只好把手插在口袋里。

就这样不小心碰到了手机。她其实很少在路上玩手机,可她还是忍不住把手机拿了出来。手指在屏幕上滑动,最终在通讯录里乐程昱那一栏停了下来。

自从他说过那句话后,已经一周没有见过他了,甚至连他的消息都不得而知。

他去哪儿了?很忙吗?为什么没有再出现?

无数个疑问像是雨点击打在她的心上,让她变得有些莫名地烦躁。原来,心里那股空落落的感觉,是因为他。

脚步在十字路口停下,前方是红灯。

吕艾草哈着气,终究还是把手机放进了口袋里,看了看黑夜中朦胧的弯月,搓了搓冰冷的手,自我安慰般深呼吸。

红灯停,绿灯行。

吕艾草大步向前走去,一双手就在这时从背后拽住了她。突如其来的力度让她猛然警醒,她回过头去,却被身后的人一把捂住了嘴,与此同时,另一双手架住了她。在她还来不及反应的状况下,那两人把她拖进了附近一条漆黑的巷子。

这一秒,吕艾草知道,自己惧怕的危险,来了!

漆黑的夜,冰冷的风,摇曳的泛黄的树叶,以及地上冰冷潮湿的泥土,无不昭示着这个季节的寒凉。

一个耳光再次劈头盖脸地打下来,吕艾草的左脸也因此迅速涨红。她狠狠地盯着面前那两个混混模样的男人,这两个男人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亡命之徒的狠劲儿,和一般的混混全然不同。

“你还嘴硬是吧!”其中一个有文身的男人一点儿都不怜香惜玉地拉扯吕艾草的头发,一边狠狠地拍打着她的脸。

吕艾草疼得低声呻吟,眼泪终于控制不住地往下流。

这是第八个耳光。吕艾草在心里默默数着。

“告诉我们为什么接近杨星雪,有什么目的,我们就放你一马,知道不?要不然我们只能继续下去了,到时候别怪哥哥们手下无情!”另一个人甩下手中的烟蒂,不耐烦地用脚踩了踩。

“我没有接近她,如果自然而然成为朋友也算接近的话,那我无话可说。还有,我和景卓然没有任何不正当的关系,我也没有勾引杨建业。”吕艾草嘴角流出腥红的血,她目光冰冷且发狠地看着那两人,一字一顿地说,“问多少次,我也都是这个答案。”

耳边传来男人的冷笑声,另一个男人骂了一句脏话。

吕艾草紧紧握住双拳,在心底告诉自己,一定要撑下去,不管他们做出什么事,自己都不可以把真话说出来。这些人是谁找来的,她心知肚明,这些人最大程度能做出什么事,吕艾草也能估算得到。

混混又不是没见过,她并没什么可怕的。

“啪!”

又一个耳光狠狠地打在了她的脸上,瘦弱的身子抵不住这么大的力道,狠狠地栽在了地上。

男人过来揪住她的衣领,把她的脸拉近:“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毁了你?反正老板也给了我足够的钱。”

“信。”吕艾草点头,“可我真的无话可说。你就算真的毁了我,也得不到你想要的答案。”

“你居然还嘴硬!”另一个男人直接冲上来,用力扯开了吕艾草的外套,“我看是要给你点儿颜色瞧瞧,你才肯服软。”

吕艾草知道他要做什么,也早就预料到他会做什么。可即便如此,出于本能,她还是吓得叫出了声。眼泪像决堤的水一样流了出来,吕艾草没有哪一刻比现在更绝望。

“你们放开她!”一个熟悉的男声在背后猛然响起。

不待所有人反应,乐程昱已经冲了过来,手长脚长的他揪住一个男人想也不想就挥出一拳,而另一个男人想要打他,也被他狠狠地踹翻在地。不过是两三秒的工夫,两个男人就躺在地上哎哟哎哟地叫了起来。

“还想上吗?冲我来啊!”乐程昱像一头暴怒的狮子,护在吕艾草前面,冲两个混混咆哮着。

两个男人根本没想到会有人来救她,互相传递了一个眼神后,拔腿就跑。

乐程昱没有时间顾及他们,马上冲到吕艾草身边,把躺在地上的她抱了起来。

“艾草,艾草?”

他温柔地呼唤着,额头的汗却因紧张滴了下来。

吕艾草在迷糊中睁开了双眼,在看清来的人是他后,蜷缩在他怀中,抱着他,放肆地哭了起来。

还好,还好你还在。

乐程昱本想把吕艾草送去医院,可最终还是被私心打败,他就这样抱着吕艾草,回到了自己的公寓。

受了伤的吕艾草还在昏睡,他把她轻轻放在了沙发上,然后拿来了医药箱,开始为她处理伤口。

温暖的灯光下,吕艾草好看的脸被打得青一块紫一块,嘴角挂着血丝,手臂上都是大大小小的擦伤。乐程昱越帮她上药,心里越难受。

他并不是偶然出现的。事实上,从吕艾草上次受伤后,他不在学校的时候都一直默默地在守她周围,尽可能地保护着她。这次也是如此。

她打工的时候,他会跑去对面的店里喝咖啡,她下班后,就跟着她一起下班,直到亲眼看见她回到学校才放心。对于现在的她,不打扰就是最好的守护。

只是没想到的是,今天他只是停下接了一个电话,意外就这样突然发生了。挂了电话,站在十字路口的吕艾草就这样神奇地消失了,只留下地上无人认领的蛋糕。他辗转了几个地方,才在巷子口发现了她的踪迹,而冲进去的时候,却发现她早已被伤得躺在地上起不来。

她那个时候的样子,特别像是他小时候养的那只被邻居家的小孩故意弄伤后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的最心爱的鹦鹉。那种感觉已经不是生气可以形容的,更多的是心痛、难过、悲愤。

眼前这个自己连一根汗毛都舍不得动的女孩子,居然被那样对待!乐程昱从来没有感觉这样愤怒过,他绝对不会让那两个人逃脱。

就在他打电话给自己的警察朋友时,吕艾草渐渐醒了过来。看着周遭陌生的陈设和落地窗前那个心心念念的身影时,吕艾草下意识地长舒了一口气,终于从梦魇中抽离出来。

挂了电话后,乐程昱一回头就看见半躺在沙发上的吕艾草眼神柔弱地看着自己,清亮的眸子里蓄满了潮湿的雾气。

“你醒了?”乐程昱释然一笑,赶忙把她扶了起来,抱在了怀里。

纤细的手指牢牢地抓住乐程昱的衣领,吕艾草把头贴在他坚实的胸膛上,她从没有一刻比现在更能体会到那种叫作安全感的东西。

乐程昱温柔地回应着她,轻轻抚摸着她的后脑勺。

“吓死我了。”吕艾草呢喃道。

“也吓死我了。”乐程昱嗔怪道,“你能不能不要打工了,下班时间太晚,我不放心。我可以帮你找别的工作,好不好?”

吕艾草垂着头不说话,却在他胸口一阵轻蹭。

温热的眼泪就这样沾在乐程昱的衬衣上,乐程昱的心口也跟着湿润起来,他忍不了把她扶正,郑重其事地说:“吕艾草,你可以不接受我的好意,但请你时刻保证自己的安全,好吗?如果不是我一直跟在你身边,你今天的后果不堪设想!沈萍今天能找人来打你,明天就能用更厉害的手段废了你。你能不能放下你的复仇计划,做个普通的、快乐的女孩子,那样不好吗?”

看着乐程昱激动的样子,吕艾草知道,他早已洞悉了所有事情。

“我没有办法快乐啊……”吕艾草声音颤抖,委屈地哭了出来,“乐程昱,我也想要快乐,可我做不到。妈妈刚去世的那一阵,我每天晚上都会梦见她,梦见她离开时的样子,梦见她看着我问‘艾草,你想妈妈吗’。

“想啊,我怎么可能不想她?从小到大,她是我唯一的亲人。因为是私自把我生下来的,所以她和家里也脱离了关系,因为未婚先孕,也被学校开除了。没有学历,没有家人,没有钱,她却仍旧坚持把我抚养长大。她为了我,什么苦都吃过,却仍旧没有想过抛弃我。她把我养大,自己的身体却累垮了。我想着,等我上了大学就可以好好报答她了,可是她却走了。

“你知道至亲离开你的那种感受吗?那太痛苦了,人生已经没有了精神支柱,接下来的每一秒,都靠熬,才过得下去。

“后来,我知道了我妈妈的秘密,知道了抛弃她让我们过得辛苦的那个人是谁,甚至知道了害死她的人还在逍遥法外!你说,我怎么可能放下一切,什么都不想好好过自己的生活?”

“你是说……”乐程昱有些震惊地看着吕艾草。

“景卓然并不是你以为的单纯地和我妈妈的死有关,他就是撞死我妈妈的人!”吕艾草拽着自己的领口来控制翻涌的情绪。

“我最亲爱的人的死,在他眼里,只是一个阻碍他美好人生道路的污点,他恨不得除之而后快的污点!找个人做替罪羊,他就可以依然逍遥法外,凭什么?”

“杨建业,年轻的时候已经有了妻子,却欺骗了我的母亲,在我母亲怀孕后,却又毅然决然地离开她,凭什么?凭什么我妈妈过得那么辛苦,而这些人却过得比任何人都要好!乐程昱,我做不到!我做不到!”

“如果能够报仇,哪怕搭上我的命都可以!只要可以报仇!”吕艾草歇斯底里地喊着,眼泪像洪水一样倾泻出来。

乐程昱被深深地震撼到了。

原来事情是这样的……原来景卓然才是杀人凶手……

乐程昱怀着震惊的心情,轻轻地坐在了吕艾草身边。事已至此,他不知道还有什么理由劝阻她,因为如果这件事放在自己的身上,自己也无法真的做到轻松放下。

他伸出手,轻轻擦掉吕艾草脸上的泪水:“好,我以后都不再劝你,也不会阻拦你,我会帮你,但我希望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话音落下的一瞬间,吕艾草停止了啜泣。她惊讶地望着眼前的人,在他漆黑的瞳孔中,看见了一丝温暖的光,仿佛那是她心上唯一的光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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