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手谋心免费阅读第十七章：除夕惊魂夜
柳昭和站在廊下，看着不远处的红梅白雪。
阳光下，被积雪覆盖的红梅，晶莹剔透，仿佛发光的红宝石。
融化的积雪化成雪水，一点一点凝聚成珠，点点滴滴掉落枝头，在地面的积雪上砸出一个个小小的坑。
月见看着柳昭和的侧影，很是担忧。
小姐保持这样的姿态，已经快一炷香了，除了眨眼，一动不动。
倒了杯热茶，月见走近。
“小姐，喝杯茶吧，这是大少爷前几日送过来的，说是从江南带回来的雨前龙井，你试试？”
柳昭和没动。
前几天？对了，也就是她给了林依依一巴掌的那天。
那天，安桂送林依依回的柳府，按照大哥的吩咐，同娘亲说了事情的始末，后来大哥来月华苑，也同娘亲细细讲述了事情的经过，还有月见，甚至青溪都开口了。
可是，无论大家怎么说，娘她只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她只相信林依依。
唯独，不相信她这个亲生女儿。
那天后来究竟还说了些什么，柳昭和完全不记得，她只记得那双往日温柔的眼睛，看着自己时是赤裸裸的厌恶和愤怒。
柳昭和垂下眼，她不过归家才两日，就这样失去了家人的信任吗？
又或许，她从未被相信过。
八年前的事情，谁也没有提起，她以为爹娘是相信自己的，所以不问、不说。
难道原来一切都是自己一厢情愿的以为？
柳昭和抬起头，叹了口气。
她不能再欺骗自己了。
“月见”
“小姐，我在呢！”
月见赶紧说道，可是等了片刻，柳昭和却又不再说话。
“小姐？”
柳昭和笑了笑，摸摸月见的头发：“我没事，就是有点冷，我睡个觉休息休息，晚膳前叫醒我。”
“哦。”
月见的声音闷闷的。
小姐是心冷吧，这京城的冬天，哪里比得上凤栖山的寒冷，更何况房间里还有暖炉。
而且小姐每日晨起练剑，身体更不是京城这些娇小姐可以比的，怎么可能会觉得冷呢。
月见抬眼看了一眼这琉璃阁的景色，美则美矣，却无多少温情。
不过如此。
月见甩手进了屋子。
不远处隐蔽的假山后，一个身影看了一眼月见离开的地方，也悄悄的离开了。
掌灯时分，月见叫醒了柳昭和。
此时，安桂也到了琉璃阁。
“安桂，你怎么来了？”月见有些不解，“你是来催我们的吗，我家小姐正在梳洗，一会儿就去正厅了。”
安桂摇头。
“二小姐这几日心情不好，大少爷就没有来打扰，大少爷让小的来告诉二小姐，柳府已有许多年除夕夜不相聚了，大爷有应酬，二爷要准备宫里的晚宴，所以让二小姐准备准备，待会儿一起去看花灯。”
“——”月见眼睛瞪得大大的，这柳府里的人，越来越奇怪了。
“这样啊！”
柳昭和出声：“去告诉大哥，我稍后就来。”
“是，二小姐。”安桂退了出去。
“月见，青溪，去，换上男装，我们出门看花灯。”
“小姐，真的要去吗，夫人那里——”
月间有些犹豫。
夫人如此对小姐，她伤心失望又替小姐不平，可是她知道，小姐心里是还是敬重夫人的。
“青溪，你待在琉璃阁，月见，我们去月华苑。”
今天是除夕夜，虽然如大哥所说柳府多年不曾相聚，可是除夕夜本该一家人在一起守岁的。
尽管爹要去宫里，但是柳昭和不想让娘亲一个人孤孤单单的。
既然母女间的隔阂，很有可能是八年前的事情，那就挑明了说。
她要知道爹娘知道的，和自己知道的，究竟有什么不同，这样才能解决问题。
月华苑里，并未因为柳长贤的缺席而显得冷清，反而很是热闹，欢快的嬉笑声在院子里回荡。
柳昭和停住了脚步。
这笑声，是娘亲的，还有林依依。
柳昭和皱了皱眉头，就要迈开脚步往里走。
“二小姐请留步。”
一个熟悉的声音叫住了柳昭和，她转身，是苏嬷嬷。
“苏嬷嬷。”
“二小姐。”苏嬷嬷行礼。
“二小姐，请听老奴一言，眼下二小姐还是不要进去了，今儿是除夕夜，二小姐想必是希望夫人开开心心的吧。”
“你这是什么意思？”
月见很是生气，但还是压低了声音，她愤怒的看着苏嬷嬷。
这说的什么话，这不是明摆着告诉小姐，夫人不高兴见到她吗！
苏嬷嬷看着柳昭和眼里一闪而逝的受伤，心里也很是复杂。
“二小姐，八年前的事情，是夫人心里的一根刺，为此，夫人失去了很多，也消沉了很久，林姑娘的出现，恰好弥补了夫人心里的这段空白。”
苏嬷嬷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柳昭和：“二小姐只有把这根刺拔出来了，夫人心里才能痛快，才能看到二小姐的好，二小姐可明白？”
果然如此啊，还是八年前的那桩旧事。
可是，苏嬷嬷说的，具体是什么呢？
八年前自己被逼离府，即便有大房的煽风点火和扭曲事实，可是作为父母，也不会因为这样，就厌恶自己的孩子。
柳昭和郑重行礼：“还请嬷嬷指点。”
苏嬷嬷叹息一声：“二小姐，老奴只能说，八年前你火烧琉璃阁离家出走，正好给了人可乘之机，不仅取代了你，并且，夫人相信，这就是事实。”
林依依。
柳昭和低头，敛去眼底的愤怒。
“多谢嬷嬷，昭和明白了。”
柳昭和带着月见离开了。
苏嬷嬷看着走远的两个身影，耳边传来月华苑里的笑声，眼底不忍，再次叹息。
京城的除夕夜，灯火辉煌，人流如织。
柳珉川和柳昭和一左一右牵着柳珉诚的手，在人群中穿梭。
“这个狐狸的花灯好漂亮啊，做工精巧，造型逼真，上面的诗文也不错！”
“唉，还有那个糖人，好漂亮啊，味道肯定也不错！”
“大哥，这儿还有灯谜呢！”
“小姐，这里有糖炒栗子诶！”
柳珉诚终于忍不住了，狠狠地瞪了一眼月见。
月见恰好跟柳昭和夸旁边的小吃，看到柳珉诚瞪她，很是不解。
“三少爷，你瞪我做什么？”
柳珉诚很生气，脸都红了，这谁的丫鬟这么蠢啊，不仅蠢，还一心只惦记着吃！
“好了好了。”柳昭和笑着开口，“月见你和青溪，还有安桂自己玩儿吧，别走远了，想吃什么就卖什么。”
解开荷包递给月见，她笑得跟一只小狐狸似的，狡黠无比，拉着青溪，一溜烟消失在人群中。
柳珉诚都有点怀疑自己的眼睛。
柳昭和无奈的摇摇头。
“二姐姐，你为什么对你的丫鬟怎么好，她明明—”
柳珉诚抿了抿嘴唇，没再说话。
柳昭和在一旁的蜜饯摊位上抓了一把蜜饯放到柳珉川的手里，丢了一颗到自己的嘴里，结果被齁的不行，太甜了！
柳珉川无奈的笑了。
揉揉腮帮子，柳昭和开口：“诚儿是想说，我这丫头明明有时很是蠢笨吧？”
柳珉诚看着柳昭和，有些不好意思。
“其实啊，月见她聪明着呢，只是她心思单纯，并不愿多想，这样挺好的，想什么说什么，活得多自在。”
柳珉诚眨眨眼睛，好像有些明白，又好像没有明白。
柳昭和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柳珉诚赶紧伸手整理被弄乱的发丝，引得柳昭和哈哈大笑。
柳珉诚羞红了脸，赶紧拉着柳珉川看一旁的字画。
就在这个瞬间，柳昭和感觉拥挤的人群中有人碰到了自己的手，正待收回，就感觉有东西被塞到了自己手中。
是一张字条。
“谢韵柔在我手中，若要救她，只身前往乌衣巷。”
柳昭和一急，立刻在人群中搜寻刚才那个身影，脚下生风的跟了上去。
她不知道乌衣巷在哪里，只能尽快的跟上去。
今夜的京城热闹非凡，柳昭和被拥挤的人潮阻断了上去抓人的计划，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个身影消失在前方的巷子里。
终于冲出了人流，柳昭和看着那和身后热闹的场景格格不入的黑暗巷道，没有一丝犹豫就追了上去。
她知道，这也许是个陷阱，可是，她不能冒险。
谢韵柔是她的朋友，也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
柳昭和小心的靠近，眼前是条岔路，可是巷子里除了黑暗，什么也没有。
就在她犹豫的时候，左前方的黑暗中传来一声轻微的响动，似乎是个女子的低呼。
柳昭和走了过去，慢慢地靠近，地上确实有个人，但分不清男女，只依稀能看到身上的穿着，像是女子的款式。
柳昭和没有动，默默地观察四周，除了地上的人，再无其他的人。
柳昭和看着地上一动不动的人，突然间看到那铺散的青丝中，有一方熟悉的帕子，那是月见的。
月见！
柳昭和猛然向前，伸手探向地上的人。
异变陡生。
地上的人衣袖一挥，如烟一般的白色粉末朝着柳昭和面门而去，柳昭和脚尖一顿，屏住呼吸急退几步，但那白色粉末飘散的极快，她还是吸进去不少。
身体发麻，反应迟钝，视线模糊。
柳昭和心里大惊，这药的作用竟这么大，是自己大意了。
对面的人一言不发，如风一般飘过来。
柳昭和手摸向腰间，想要拿银蛇剑，奈何此时被药物限制了身体，眼看着对方一个手刀劈过来，陷入了黑暗。
而此时热闹的街市上，柳珉川和柳珉诚满脸焦急。
怎么一个转身的功夫，人就不见了呢？
安桂和月见都不在身边，柳珉川身子弱，而柳珉诚还是个孩子。
就在柳珉川正准备找人帮忙的时候，一个小厮挤过来看着他行礼。
“柳少爷，宁公子让小的来告诉柳少爷，刚才见柳姑娘一个人急匆匆的去了那边的乌衣巷，我家公子已经跟过去了。”
“乌衣巷。”
柳珉川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提了一口气。
“大少爷，我家小姐呢？”
月见咬着糖葫芦出现了，还有另外两人。
“苏苏去了乌衣巷，我们快去。”柳珉川快速开口，拉着柳珉诚朝着乌衣巷的方向跑去。
月间一听，难道小姐出事了？糖葫芦一甩，快步跟了上去。
乌衣巷深处，一个人影肩膀上扛着一个人，左拐右拐，出了巷子，却是离热闹的街市不过几百米的一个冷清的拐角。
一辆破旧的马车，两个黑色的人影，守在拐角处。
“人我抓到了，银货两讫。”
“嘭”的一声响，来人将背上的人扔在马车上，迅速消失在黑暗中。
两人被吓了一跳，看着消失的人“呸”了一声，准备离开。
就在此刻，一个女声响起，带着点颤抖，但更多的是气愤，声音尖利。
“你们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