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手谋心免费阅读第十章：回家
这是要借刀杀人了。
苏氏有些错愕，不明白事情怎么一下子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柳长闲贤视线扫过雪地里的人，从有人跪下到吹捧自己的女儿，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现在附和的百姓太多，已经分不清谁是谁了。
都怪自己大意了。
“小姐，怎么办？”
月见看着那跪在雪地上黑压压的一大群人，有些担心。
柳昭和冷笑一声，拿过兜帽戴在头上，伸手掀开了车帘。
月见赶紧戴上斗篷，伸手扶着自家小姐下车。
众人只见两个袅袅婷婷的身影走近，在兜帽和斗篷的遮挡下虽看不清对方的容貌，但看身姿，也绝不是平庸之色。
“扑通”一声，为首的女子跪在了地上，随行的一人也立刻跪在了雪地里。
百姓们一愣。
下一刻，一个清冷中又带着柔弱的声音响起。
“昭和承蒙大家错爱，受如此大礼，昭和愧不敢当。贼寇之患，是我们所有百姓的隐忧，此次不过是昭和侥幸得知一点蛛丝马迹，才能为陛下略尽绵薄之力，剿除贼寇的还是朝廷，是陛下英明。”
说到这儿，柳昭和一抬手，朝着皇宫的方向拱手行礼。
“即便没有昭和，陛下真龙在此，京城乃至我朝整个天下，所有的贼寇宵小之徒，都将在陛下的龙威下无所遁形，被朝廷歼灭。
此次剿匪成功，正是陛下功德千秋的缘由，我等得皇上庇佑的百姓，更应该叩谢皇上，皇上万岁万万岁！”
弯腰低头，两个身影叩拜在雪地里，额头紧贴冰冷的地面，虔诚无比。
“皇上万岁万万岁！”
柳珉川一撩衣袍，跪了下去。
“皇上万岁万万岁！”
“皇上万岁万万岁！”
这一次，更是呼啦啦一片都叩拜在雪地里，面朝皇城，高呼万岁。
所有人。
君梓桓知道该自己出场了。
“各位父老乡亲，快快请起。本王乃二皇子，此次贼寇已除，大家尽可放心，过个安心热闹的新年。今冬寒冷，风雪又大，皇上体恤百姓，已命我等明日为大家发放一些过冬的物资，请明日辰时于城中永瑞街排队领取。”
“皇上圣明！”
在众人议论之前，柳昭和抢先开口，声音不疾不徐。
“皇上爱民如子，昭和虽为一介女流，但也深受皇恩，今愿为皇上分忧，明日发放物资，昭和愿尽微薄之力。在此，昭和再次叩谢皇上，愿给我等小民为君分忧的机会，皇上大恩。”
说完，又是三个实实在在的响头。
“皇上大恩！”
“皇上大恩呐！”
君梓桓嘴角控住不住的抽搐，这样也可以！
以前自认是京城最能说会道的，如今看来，是要让贤了啊！
君梓桓努力控制着自己的面部表情，保持皇子该有的仪态，伸手虚扶。
“柳二小姐谦虚了，柳二小姐如此善心，本王回宫之后定会向皇上禀明此事，以昭柳二小姐善举。快快请起。”
在弯腰的瞬间，君梓桓快速低语：“昭和妹妹，如此，你也就不要计较我将你大哥带入险境了吧？”
柳昭和在月见的搀扶下站起来，一双眼睛笑得如同春日枝头争相怒放的鲜花，声音清脆欢快。
“多谢二殿下，二殿下宅心仁厚，昭和可不敢居功，二殿下为剿匪身受重伤，如今还强撑着在这里安抚大家，昭和惶恐，二殿下还是赶紧回去歇息吧！”
“本王—咳咳—”
君梓桓才刚开口，就觉得喉头一痒，剧烈咳嗽起来，猛然间一股腥甜的味道在口腔中弥漫，一口鲜血就吐了出来，溅开了朵朵红梅。
君梓桓有些发愣，一抬眼就看见柳昭和透过兜帽朝她俏皮的眨眼，笑的纯良无辜。
下一刻，一个惊慌中又带着泪意的声音响起：“二殿下，你没事吧，你吐血了！”
百姓一片哗然，又是一阵议论纷纷。
“本王无事，小伤而已，大家不必惊慌。明日发放物资，还请大家务必前往，也算是朝廷的一点心意。天气寒冷，大家请回吧，本王这就回宫商议明日赈济之事了。“
“恭送二殿下。”
“二殿下真是宅心仁厚，自己伤成这样，还惦记着百姓。”
“就是啊，皇帝陛下真是仁善啊，不仅惦记着百姓的安危，还让自己的皇子来帮我们度过这漫漫冬日，真是个好皇帝！”
“是啊！”
柳长贤躬身行礼，直到马车消失不见才站直身子。
听着周围百姓对皇上朴实又真诚的赞誉，回想着从马车进城到现在发生的一切，好似不过短短一瞬，却又无比漫长。
这其中的凶险，非经历不能明白，若是一个处置不好，凶险异常。
柳长贤看着那个从头至尾都不曾露出过容貌的少女，眼神复杂。
这是他的女儿，却也不像他的女儿。
从前那个，会在他下朝回家等在二门外的花架旁，拉着他的衣袖兴高采烈的描述着今日花园里哪朵花最漂亮，吃了什么点心的小娃娃，已经长大了。
而且，出乎所有人意料的聪慧机敏。
他既觉得遗憾，又觉得骄傲，还有愧疚。
“苏苏”
一个哽咽的女声响起。
柳昭和看向那个在侍女的搀扶下颤颤巍巍走向自己的妇人，快步上前，微微掀开一点兜帽，露出小半张脸，然后一把抓住她冰凉的双手。
“娘，苏苏回来了。”
“奴婢月见见过二爷，见过夫人。”月见屈身行礼，又朝着柳长青的方向行礼，“奴婢见过大爷，见过大夫人。”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柳长贤看着四周依旧有看热闹的百姓，对两个泪眼想看的女子说道：“先回家吧，回家再说。”
“爹爹有礼。”柳昭和屈膝行礼，“昭和先去见过大伯和大伯母。”
“去吧。”
柳昭和转身几步，露在兜帽下的脸眉眼带笑，又带着见到亲人的激动和孺慕之情，看着柳长青和陈氏屈膝行礼。
“昭和见过大伯和大伯母，八年未见，大伯和大伯母别来无恙。”
柳长青嘴角有些僵硬：“无恙、无恙。”
陈氏依旧从容，眼泪流地都是恰到好处，既不过分激动，又不显得疏离冷淡。
“八年未见，昭和都长这么大了，这些年苦了你了。”
柳昭和不动声色的收回被陈氏握着的手：“多谢大伯母惦念，昭和很好。”
说完，看向陈氏身后那个一脸好奇的看着自己的孩子，微微蹲身，和他视线齐平。
“这是诚儿吧，诚儿长大了，可还记得二姐姐。”
柳珉诚咬着嘴唇，睁着大眼睛看着柳昭和，眼睛滴溜溜的转，灵气十足，似乎在想什么时候见过这个姐姐。
“诚儿不记得。”
柳昭和笑笑，伸手摸了摸他的头：“诚儿不记得二姐姐没关系，二姐姐记得诚儿就好了。”
小家伙忽然朝着她一笑。
就在苏氏之前站的地方，有个人影一动，似乎要过来，柳昭和就站起身，再次朝大家行礼。
“风雪天气还劳动长辈们在此等候昭和，昭和惶恐，待回家之后昭和必亲自赔罪。”
柳长青看着依靠在马车上的柳珉川，脸色苍白，眼神暗了暗，随即移开视线，开口到：“都是一家人，不必如此多礼，回家吧。”
“是。”
很快，几辆马车朝着城东的柳府而去。
柳昭和依旧和柳珉川一辆马车，对此，没有人提出异议，甚至都没有人过问。
柳昭和有些疑惑。
“苏苏”
柳珉川伸出手指，轻压额角，似乎很是疲惫。
“现在家里的情况，虽然你没有问我，但是我知道你都已经了解了，可是很多事情，我也不知道缘由，哪怕我一直在追查，可终究还是一无所获。这次回来，你要做好准备，但是你不要怕，大哥会帮你的。”
柳珉川看着柳昭和，眼神中都是担忧和爱护。
“大哥不用担心，我既然敢回来，自是有心里准备的，也不惧这些算计和变化。”
“那就好，但是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一定要和大哥说。这些年我虽然一直都在外游历，大哥不才，还是有一些人脉的。”
柳昭和了然的笑了。
“昨日那个护卫就是大哥的人吧！”
柳珉川赞赏的点头：“苏苏慧眼，宋柏舟名为镖局的人，实际是上我的人，镖局自然也是我的，有人脉在外，办起事情来也会方便许多。”
柳昭和歪着头，俏皮一笑：“我可不会和大哥客气的，只要到时候大哥不嫌我麻烦才好！”
“大哥永远都不会嫌苏苏烦的。”
兄妹二人相视一笑。
几刻钟之后，马车停在了柳府门前。
月见扶着柳昭和下了马车，站在柳府门前腰背挺得如同修竹一般笔挺。
侍郎府。
“姐姐，妹妹见过姐姐。”
就在柳昭和打量着柳府如今的门庭时，一个娇俏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一个人影在自己面前屈膝行礼。
柳昭和转身，看着眼前的少女。
十五六岁的样子，一双丹凤眼狭长勾人，琼鼻樱唇，但脸庞却略显圆润，白里透红，一半青丝梳着朝云近香髻，一半青丝披散在肩头。
再搭配粉色的衣裙，整个人娇俏可爱。
柳昭和神色淡淡。
“不知这位姑娘如何称呼。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八年前我娘只有我一个女儿，昭和并无姐妹。”
一旁的月见附和道：“没错，这位姑娘怕是认错了人吧！”
由于柳昭和并没有叫她起来，所以她一直半屈着膝盖，如今竟有种被人轻视的感觉，而对方则是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苏氏神色尴尬，嘴唇动了动却又什么也没说，柳长贤轻咳一声，移开了视线。
柳长青夫妇更是视若无睹。
“妹妹林依依，姐姐可还记得。”
林依依微低着头，贝齿轻咬下唇，一双勾人的丹凤眼却微微向上看着柳昭和，楚楚可怜。
柳昭和神色不变，回答的毫不犹豫：“不认识。”
林依依的一张脸瞬间涨的通红，眼睛里也蓄满了泪水，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你哭什么？”
柳昭和面色温柔，伸出手轻轻地拖住林依依的胳膊，叹息一声。
“林姑娘是吧，虽然我不认识你，也不明白你为何如此难过，可昭和确实并无姐妹，只有一兄长和一幼弟，不能平白无故认一妹妹，林姑娘以后还是称呼我“二小姐”吧，或者“大小姐”也行，毕竟这家里只有我一个女儿。”
林依依的脸，青红交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