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第8章 东宫上册(8)
没过几天，小月和乌兰图雅就相互熟识了。
乌兰图雅没有了初见时的胆怯和羞涩，也不把小月与自己身份的差距时时刻刻挂在心上了，只当他是和自己年龄相仿的一个朋友，跟他无话不说，无话不谈。
小月和乌兰图雅都是彼此的第一个朋友，惺惺相惜。
这天，二人练剑时，小月一直心不在焉，总是走神，几次都接不住乌兰图雅的招式。
乌兰图雅一开始没有察觉到她的异样，只觉得还像往常一样和她比剑。
她猛然使出一记竖剑。若在以往，小月会灵活地向旁边一闪，然后抬剑将她的剑扫到一边。可是这次，意外却发生了。
小月不知道脑子里在想些什么，不仅没有躲闪，看到直冲过来的剑锋，居然还下意识地拿胳膊去挡。
这是比武中的大忌。
乌兰图雅没有预料到，想要收手已经来不及了。
剑锋在小月的胳膊上刺了一道口子，鲜血渗出衣服，滴落在地上。
三人惊呆了。
图木格吓得赶紧跑来，检查小月的伤势，发现并无大恙后，这才松了一口气。
乌兰图雅结结巴巴地说道：“小月，对，对不起，我不是，不是故意的……”
小月痛的呲牙咧嘴，但是知道错在自己，还是安慰他道：“没事的，乌兰图雅，是我自己不小心。”
图木格扯下衣角替小遗包扎伤口，一边包扎一边问道：“五公主今日这是怎么了，怎么心不在焉的？”
小月叹了口气，没有回答，却说道：“你们不用往外说我受伤的事情，不要让我姐姐和兄长担心。”
图木格说道：“那样也好。万一让王上和四公主知道了，怕是要追究起乌兰图雅的责任了。”说完扭头看了乌兰图雅一眼。
本是无心的一眼，可在乌兰图雅看来，却如芒在背。
他脸一红，低下头去，像一个做错事情等待挨罚的孩子一样。
图木格见小月受伤，二人状态都不是很好，于是提前结束了晨练。
此时东边的太阳已经快要到达金朝城的正上空了，空气愈发炎热起来。
小月和乌兰图雅并肩坐在树荫底下休息乘凉。乌兰图雅欲言又止，想问什么却不好意思开口的样子。
小月看他战战兢兢的样子，安慰道：“乌兰图雅，你不用害怕，我不会往外说的，我也不会怪你的。”
乌兰图雅抬起头，问道：“那你今日为什么会这样不小心啊？”
“今日是我的生辰。”小月回答道，言语间却一点不见高兴的影子。
乌兰图雅刚想祝福他，看见她的模样，怔了一下：“今天是个好日子，你为何这般郁郁寡欢？”
“今日我姐姐好像看起来不太高兴。早起的时候，我兴致冲冲地去找她，可她只是随口应了我一句，就出门去了，也没有说什么时候会回来。兄长忙着处理政务，也没有时间陪我。今天可是我的生辰啊！”
小月耷拉着脑袋，撅着嘴思考了一会儿，突然抬头问道：“你说，我姐姐是不是不喜欢我？”
“怎么可能！哪里有姐姐不喜欢自己的妹妹？”
乌兰图雅安慰道：“不会的，你别多想，或许她只是一时忘记了，或者有什么急事要出门。你可千万别多心。”
“但愿吧。”
小月不再说话，可内心还是翻江倒海。
可自己的心中仍有一丝执念。
乌兰图雅看小月的双眼逐渐蒙上了一层水雾，连忙安慰道：“小遗月，你别伤心了，啊。”
心情低落的人最经不起别人安慰，小月顿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吓得乌兰图雅手忙脚乱地帮他擦去泪水。
见小月的状态十分不好，木林大着胆子说道：“要不这样吧，你去我家里，和阿爷一起陪你一起过生辰！”
小月渐渐止住了泪水，带着哭腔问道：“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不过，可不许往外说哦。”
小月顿时破涕为笑：“好！”
乌兰图雅拉着小月的手，就往自己家中走去。
出发之前，小月偷偷回家看了一眼，发现姐姐还没有回家，内心隐约有一阵失落之感，不过很快就被期待和喜悦代替。
他挑了自己最普通的衣服换上，穿之前还刻意将衣服放在地上踩了踩，沾了些灰尘，把它们弄成很破旧的样子。
乌兰图雅家里生计不是很好，若自己一身华服到他们家里做客，会让他们有些难堪的。
随后，他走到宫殿里人迹稀少的一条路上，避开了兄长的亲信，然后趁人不注意，翻墙跑出了宫殿。
跟乌兰托雅重新碰面后，两人互相拉扯着，一溜烟跑没影了。直到跑到大街上，这才停下脚步，气喘吁吁地望着对方笑。
“好久没有这么畅快过了。”
“你要是愿意，以后天天来我家！”
“好呀。”
二人并肩走在大街上。
金朝是整个北境势力最盛的国家，又有宋朝的支持，其国都自然是奢华无比，热闹非凡。
各国商户都来到此地贩卖商品，琳琅满目的货物让人眼花缭乱，大街小巷充满着别样的异域风情。
金朝城当真是文化交汇的圣地，它的繁荣昌盛，就连许多中原大郡城都无法比拟。
小月不经常出皇宫，每次出来，都像小溪里的鱼儿游到大江里一般自由自在。
而乌兰图雅则是从小就混迹于大街小巷，早就对这些见怪不怪了。他看着小月的样子，不觉好笑。
二人正聚精会神地在大街上溜达，慢悠悠地朝乌兰图雅家中走去，等到转弯来到一条僻静的小巷中时，突然，眼前一群熊孩子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呦，这不是乌兰图雅吗，没娘的家伙！”
“这是带着谁，要回家吗？”
“你那破屋子也叫家，不嫌丢人，还好意思带别人回去。”
乌兰图雅攥紧拳头，一言不发。
从小到大，这些嘲讽的话，乌兰图雅不知道听过多少遍。起初他还生闷气，后来也就渐渐释然，不作理会了。
乌兰图雅本身就是一个良善之人，虽说图木格教给他的武功足够让他教训这些顽童，但是他不愿惹事，所以一直都隐忍不发。
但小月可没有这样的好脾气。
“你们怎么回事，怎么能这么说乌兰图雅啊！”
一个肥头大耳的小胖子走上前，趁小月不备推了他一把，说道：“小丫头还挺厉害，新来的吧，知不知道你海爷大名？”
“管你什么海爷还是海孙的，你们要是这么说乌兰图雅，我叫人把你们的舌头给拧下来！”
那些顽童不认得小月是何人，一听他这么嚣张的话，立刻爆发，叫嚣着要上来教训二人。
本事都是打架时候练出来的，哪里有金朝第一高手教过的徒弟厉害。
不过三两下，先扑上来的几人都被打倒在地。
剩下的人看见自己的人被他们一直瞧不起的乌兰图雅和一个来路不明的小子欺负，气不打一处来。这要是传了出去，他们在金朝城的“威名”有损啊。
于是，他们一窝蜂全都扑了过来，有些人手里还拎着棍棒和砖石，气势汹汹，一看就是动了真格。
小月和乌兰图雅只是两个人，寡不敌众，很快就乱了方寸，败下阵来。
乌兰图雅将小月护在身后，将那些顽童的敲打全部替他挡了下来。
小月胳膊上的伤口还未长好，重又撕裂开来，疼得他头晕目眩。有好几次，他都想张口表明自己是金朝城的五公主，可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
她看着乌兰图雅护在自己身前，脸上的表情由于痛苦而变得扭曲，心里难受得不行。纠结再三，他终于准备拿自己的身份去压那些顽童一头。
不远处突然传来中年男子的一声怒吼。
“你们干什么！”
顽童们吓了一跳，停下了手中的殴打，纷纷转身去看说话的人。等看清来人之后，都立马带着自己的家伙什，搀着受伤的同伴，四下散去。
小巷里重又恢复了平静，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那位中年男子焦急地走过来，扶起了乌兰图雅，看着他狼狈的样子，心疼地说道：“对不起乌兰图雅，都是阿爷不好，让你受欺负了。”
乌兰图雅懂事地说道：“没关系的阿爷，你不用自责。”说完急忙去看小月有没有受伤。
中年男子这才注意到那边还有一个人，问道：“乌兰图雅，他是谁啊，那些臭小子怎么也会欺负她？”
乌兰图雅觉得小月应该不希望自己的真实身份被旁人知晓，于是说道：“这是我的朋友，跟师父在一起的时候认识的。”
“原来是图雅的朋友，连累你一起受委屈了。走吧，去家里坐坐。”
小月抬起头，对上了中年男子的双眼，顿时惊呼一声：“大叔，是你！”
中年男子也惊讶不已：“小家伙，你还记得我啊，上次你就是搭着我的马车出城追人的。”
乌兰图雅疑惑不解地望着他们两人，问道：“阿爷，你们以前认识吗？”
中年男子摆了摆手，说道：“咱们回家，你们先好好休整一下，然后再慢慢聊。”